超凡体验中的期寄──我画《瑞年》

作者:于新生    时间:2020-05-09    点击:2881分享到:更多




《瑞年》  233190cm    于新生    2019


超凡体验中的期寄

──我画《瑞年》

 

于新生

  

生活中那些感觉平常的东西,往往是人生存不可缺少的。比如,空气和水。一个民族的文化渗透到社会生活中,也会成为习以为常的东西,它同样是人在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比如,一年四季的那些节日。

跟平常的日子相比,节日又是些特殊的日子,它既平常,又不平常。在这些节日中,春节又是最不平常的。因为,它既是一年的结束,也是一年的开始。

春节到底是怎么来的?起源于何时?我没有仔细追究过。只知道自从我看到这个世界它就有了,我的年龄是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春节长大的。就像人天天离不开空气和水,却并不去关心它们是怎么来的一样。但文化的产生必然来自于人类对自身与自然及其相互关系的认识。我想,春节也不例外。

春节中最热闹的是闹元宵,闹元宵中最热闹的是社火。

社火产生在什么年代?我同样没有仔细追究过。但社火之名与“社”相联系,表明其起源应该相当久远。从“社火娱神,香火娱人”的说法及“击器而歌,拊掌而舞,祈于天地,以其吉也”[1]的记载来看,则知其与古老的巫术、祭祀相关。“社”是土地之神,也是祖先神和生殖神。“社”又是神的处所,过去,从天子到庶民均立有不等的“社”。人们敬“社”,是因为土地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基础,万物生于土,万物的神灵也皆宗于“社”。社火之名又与“火”相联系,典籍中有:“离为日,为火”[2;“在地为火,在天为日”[3];“火气之精者为日”[4]之说,由此可知:“火”是“日”与阳的象征,社火之意体现了“地”之阴与“火”之阳的相合。闹社火又俗称“闹红火”,而红红火火的日子则正是人们所向往的。


社火


“神”是原始先民以主观感知认识自然的产物。在原始时期,人们对生死及许多自然现象不能做出科学的解释,只能借助感性的认知去进行想象。认为:主宰世界的超自然力量是各种各样的神。这些神灵被赋予了既与人相联系又超于人的模样,成为了人们敬畏和崇拜的偶象。人处于凡界,是平常的;神处于神界,是超平常的。虽然凡界的人们不曾见过神界的样子,但却又固执地相信它的存在,认为神知道凡界的一切,神以超凡的力量决定着人的命运。于是人们就总希望能通过某种方式与神进行沟通,借助于神来达到自己理想的生活状态。在人与神的沟通中,人们装扮成神的样子摹仿自然事象的行为跳起巫舞,或对“社”及宗于“社”的各类神进行祭祀,以此来与神进行感应并表达自己的意愿,认为这样神就会帮助人们氏族兴旺、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驱鬼逐疫、避难呈祥。


社火


血社火


人与神的这种沟通,其实质是人在认识世界的过程中与自然的一种交流。社火中人们装扮成各种神以“闹”的方式来对“红火”进行呈现,即是这种人神交感的古老方式对美好生活愿望表达每当严冬已尽、大地复苏的一年之始,人们便向神灵和祖先奉献上自己的劳动果实,以社火敬祖娱神。社火中,人们戴上面具或把五彩画在脸上,穿上与平常不同的服装,努力打扮成神的样子。这时的他(她)们已不再是平常的自己,而是另一种超常态的体验。那一张张用面具和油彩遮掩的脸,被赋予了“天庭”“地阁”“四方”“五位”等天地大象,让平常的人成为了各种各样神性角色:可以成为人们崇奉的神灵和英雄,也可以成为人们畏惧的妖魔鬼怪;可以让男人变为“女人”,也可以让女人变为“男人”;可以让年老的变“小”,也可以让年小的变“老”……甚至,还可以把斧子、铡刀、剪刀、镰刀、锥子等“刺入”头部,来体验一次死的“快活”[5]。那些没生命的假物也“活”了起来:灯龙能腾,彩狮能舞,布驴能骑,旱船能跑……人们尽情的享受着这种超常态的体验与角色的转换。社火经过之处,爆竹声声,锣鼓喧天,“神”民共娱,普天同乐……


岁始舞乐图之一:龙灯、狮子、旱船   于新生   207x220cm   1988 


岁始舞乐图之二:闹海、秧歌、鼓乐   于新生  207x220cm   1988


我早年曾画过以社火为内容的《岁始舞乐图》和《岁始之舞》。在这些作品中,社火的现实情节只是成了神性幻境中借题发挥的引子,我想努力用社火去营造原始思维那种神秘的状态,以艺术想象与神性世界的衔接来体现对生命的思考。但当这些虚幻的画面呈现出来时,我似乎又觉得:其实,人才是神的创造者,超凡的神是人在解释神秘的世界时虚幻出来的,就像我虚幻出了这些超现实的画面一样。


岁始之舞  于新生   33x625cm   1990


岁始之舞  (局部)


岁始之舞  (局部)


现实中的人总会与某些虚幻的意识进行着联接。因为,虚幻给予了人们许多美好的想象,它是一种向往,是一种牵引。也正是由于这种向往和牵引,使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期盼。社火作为一种古老的文化形态所体现出来的这种人与神的关系让我产生思考,我又萌发了画社火的想法,这次我不想再像《岁始舞乐图》《岁始之舞》那样孤立的去表现超现实的神性幻境,去单纯关注那些虚幻的神,而是想从现实角度通过社火去画现实生活中的人,去以人与超现实的联接来表现现实中的生命和生命的意识。这就是我的近作《瑞年》。



《瑞年》(小构图)


《瑞年》(小构图)



绘画本身也总是会体现出现实与虚幻这种关系的联接:真实与想象;情感与形状;自由与限制;传统与未来;写实与夸张;专业与民间……在《瑞年》的画面表现中,我同样想把这些因素联接起来,把我所了解的艺术形式语言联接起来,通过这些联接来体现我对人生和艺术的思考。每一次创作对这些关系的把握和处理,都是对人生感悟的一次体现,我在这些关系的体现和人生感悟中,又常常总是流露出我与民俗文化的联接,与童年记忆的联接,与平常生活的联接,与普通人情感的联接……

正月是红色的,开春的雪飘洒在红色的天际,闹红火的人们又开始了年复一年的对古老传统的演绎。它承载着传统文化的魂魄,寄托着人们对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愿望。人们在这瑞雪里,在虔诚的祈祷里,在开心的欢悦里,在超凡状态的体验里,进行着古老文化的传承,表达着对红红火火日子的期寄。

 

1]《风俗通义》

2]《易·说卦》

3]《後汉·荀爽传》

4]《淮南子·天文训》

5]在陕西省宝鸡市陈仓区赤沙镇三寺村被称为“快活”的血社火中,有以斧子、铡刀、剪刀、镰刀、锥子等器具“刺入”人头部的表演情节。


20204月于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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