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话:于新生

作者:于新生    时间:2006-08-15    点击:4093

画中话:于新生
潘士强

  于新生这个名字是我近几年才熟知的,他头上的那一圈圈光环无法不让人眼晕:中国百名德艺双馨艺术家、中国百名杰出画家、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可是当我翻开他那厚厚一本获奖证书的复印件,我的吃惊要用瞪大了眼睛来形容,这“老于家”还真叫有人,一不留神又捣古出一个获奖专业大户。我粗略算了算,光是省级以上像模像样的奖,写出来少说也下不来七八百字。这当中最具含金量的是从第六届全国美展开始,已连续五届有作品人选并获奖,九、十两届还分别摘得了银牌大奖。令人纳闷的是,拿回了奖牌,人家是不声不响地自个玩,不去吆喝,也不炫耀,要是搁在有的人身上,还不得把天喊出个窟窿来,那画价不炒得翻着跟头往上窜才怪呢。新生就认一个死理儿,画家,最要紧的是画好画。
  新生的质朴是表里如一,究竟是画如其人?还是人如其画?的确难以分得清楚。在这个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社会里,很多画家最忌讳的是谈自己的“身世”,可新生就堂堂正正地宣称自己是靠民间艺术起家的画家。他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的一切都是潍坊这块民间艺术的沃土所赐。后来我进了城,当了大学教授,可我的根依旧扎在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上,这是我艺术创作取之不尽的源泉,我为此自豪还来不及呢?”
  新生1956年生于山东寿光,这里是一个大美藏于民间的美术世界:家家产户贴在大门上的门神,能驱邪纳福,还要威武好看;请回家的年画,吉祥喜庆,红火热闹,还得画中有戏:节日里供奉祖先、财神的八仙桌、案几得花心思修饰一下,就用纸印上五彩吉祥图案做成围裙;还有窗户上贴的剪纸窗花,妈妈给孩子缝的虎头帽、虎头鞋,小妹给阿哥绣的鞋垫、荷包,姥姥绣的枕顶儿、帽沿儿、肚兜儿、裙带儿……无一不是将民间美术的审美与生活实用性揉和在一起。耳濡目染,新生从小就在有意无意之间接受着美术的启蒙教育。他跟叔叔学过捏泥狗,跟姥姥学过剪窗纸,跟爷爷学过一笔就画出来的盘长葫芦……对民间艺术的痴迷使他渐渐地爱上了绘画。没有教本,他就照着“小人书”画,看上去还蛮像那么一回事。记得16岁那年,他在报纸上公开发表了第一幅作品,画的是一位怀抱毛主席著作的工人老大哥,猛挥大手,慷慨陈词,颇具要扫除一切“害人虫”的大无畏革命气概,现在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可当时对新生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成果,让他亢奋了好一阵子。从连环画、年画到国画,新生就这样一步步走出乡村,从村里画到县里,又从县里画到市里,再从市里画到省里,但他始终画的是农民,是那片热土赐予他的艺术灵感的再现。有一年,出版社为他出版发行了一批年画,消息不知怎的传回了家乡,村里的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争相跑到当地的新华书店,将年画抢购一空。此情此景让新生感动得流下了热泪,他发誓一辈子都画让老百姓喜欢的画。单凭这一点你就不难看出他有多么真诚。
  新生在画界的确是个吃“民间饭”的“另类’,而且他还振振有词,悟出了自己的一番“大道理”。他说:“民间画师说过一句话‘画画无正经,好看就中。’这句听来极平常的话,细品品道理却并不平常。这一方面说明民间绘画所反映的是一个多角度多时空的事物综合意象,另一方面则说明民间艺术对表现手段的无限包容和随意。在民间艺人那里一切都是可触合的;就像他们的八仙桌上并不拒绝放上电视机,烧火的屋里并不拒绝放上沙发一样,这种多时空的景物组合,从艺术角度看,难道不是一种现代观念吗?其实‘落后’与‘现代’除了在理论上多转了几个弯,在存在形式上也没啥大的区别,所不同的只是一个叫‘艺术’,一个叫‘生活’。总之,不管是啥观察方法,也不管是啥表现方法,好看!是唯一的目的。”当然,新生也不是个吃偏食的人,“民间饭”吃得多了,他又来到山东艺术学院油画专业开了两年的“洋荤”,着实让他开了胃口,原来自觉瘦弱的身子骨真就多长出了点儿肉来。这时,他又告诫自己,缺少的营养补充上就成了,减肥也是麻烦事,中国 人还是应该多吃点“中国饭”。于是,他回过头来把接触过的那些古典的、现代的、民间的东西置于案头作为参照,拿原来吃过的和没吃过的中国传统细品起来,边品边动手去实验,竟然做出了几盘“夹生”的饭来,还给它们分别起上名字:《风筝节》、《村外》、《森林故事》、《过大年》、《吉祥腊月》……他拿来请别人品尝,有人说,味道不错;有人则说,不伦不类,不中不西,不传统也不民间,品不出个正味来。后来拿去展览,却居然“蒙”上了好几个大奖。他心里直犯嘀咕,莫非是评委们的胃口也出了问题?
  其实,就艺术现象而言,人的审美理想与社会现状有时并非一致,就像在原始社会那无序状态的生活中,人们在艺术中找到了对称和秩序;在有序的现代社会中,人们在艺术中找到了自由和个性。同样,人们在被先进的科学技术淹没的今天,更需要找到自己民族艺术的本质和特征。新生说:“尽管我作品的表现手法在不时地变化,可是我作品的表现内容却是相对固定的。我喜欢农村的民俗风情,这是因为农村保留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丰富的风俗文化内容。在那里你找得到中华民族美好而朴素的品德,也找得到每日与困苦相伴而对未来充满祈望的心灵,你找得到那最朴实的影子,也找得到生命那最本质的内涵。一旦离开了这些,我的艺术创作生命也就枯竭了。”从事美术创作的20多年里,新生的足迹遍及山东、甘肃、四川、湖南等地。为了去民间采风,常常是风餐露宿,惨相难睹。不止一次,走进农舍亦或站在镇政府大院外的新生,不是被村民大嫂认为是要饭的,就是被镇政府的工作人员误认为是告状的农民,尽管他时常会拿出随身带的钱去接济当地一些困苦的农家。他又的确是个“要饭的”,是在用一双随时发现美的眼睛去寻真、寻善、寻美,一些在别人眼里没什么的景物,到了他那儿却美得简直有点儿“胡闹”。有人说,画家的那双眼睛是发现美、传承美的“天使”,这话不会是打新生这儿来的吧?
  “重复别人没有意思,重复自己也同样没有意思。”这话是新生说的,不肯重复别人和自己的他,想必现在和今后都不会有安稳觉睡了,但我还是要劝他几句:“饭要照旧吃,觉要照旧睡,磨刀不误砍柴工,养好了身体,养足了精神.一切想法才会成真。”
 
《画中话》2005?10山东美术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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