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随记

作者：于新生    时间：2012-12-09    点击：3519

皖南随记

于新生

  2010年4月19日带山东工艺美院08级国画人物、山水班学生40人赴安徽黟县宏村、西递、南屏、屏山、关麓、卢村及黄山等地采风写生，历时两周，得写生稿及照片资料诸多。

  连日春雨，晨初晴。出外远望：青山云绕，晨雾幻化，清湖如镜，倒影旖旎，蔬禾挂露，田原如洗…… 好一片鱼米之乡！古村老宅聚居于湖光山色中，几声鸡鸣牛呜隐约传来…… 皖南，晨起了。 

 有些云雾仍恋恋不舍地聚集着，纱一样地遮掩着它，若隐若现，扑朔迷离，吸引你总想看清它的面容，走近它，继而进入它的腹地……待阳光把纱全部揭开，云雾散去，它又是一览无余的直白，一切不再神秘，朗朗大方地让白日把晥南的形貌展示无遗。

 我看清它了！但我说不清：是喜欢它直白的裸露？还是更喜欢它遮掩中的想象？在这里，两种不同的情景都是绝顶的美！

 动物们也搀和到了这美丽的风景里，鸭子出操似地排成一溜，依次跳进贯通村落的溪水中，摆扭摆扭地游出了水中弯曲延伸的波纹；农闲时节的水牛在田间慢条斯理地啃着青草，老者踱步似地踩踏着悠闲的阳光；猫儿在属于它的通道上行走，轻盈地跳窜、嘻戏、进出、隐现在古老院落间斑驳的岁月里……风景，有它们而自然，有它们而情趣，有它们而多姿，有它们而生机……这里，也是它们的家园。

  粉墙黛瓦，鳞次栉比，跌宕起伏，错落有致。马头墙高耸的脊背驮载了多少飞黄腾达的祈望；门楣罩飞翘的鱼兽幻化了多少望子成龙的梦想。造宅者欲臻天时、地利、人和诸吉咸备，成天人祥瑞之境界。老宅虽存，可几百年风雨今成斑驳的沧桑……

  四周高墙封闭，独与天通。天井厅堂之内，日望青天，夜观星斗，雕祈福之形于梁，画纳祥之图于栋，奉天之命，呈瑞之祥，见雨露“四水归堂”，唯不见四方世界。坐“井”观天，封建自闭，只谓：“知足常乐”！但绣楼之上，闺房之中，却总禁不住常开槛窗外望：寄相思观渺茫云路，览新奇窥生机流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社则有屋，宗则有祠”。祠堂气势雄伟，庄重肃穆，规矩森严，族民敬仰。这里是祖先的居所，也是村寨精神、地位、权势的象征。可现在，祠堂也不防让张艺谋改成一座“老杨家染坊”：摆几架绞车，挂几丈彩绫，演绎一出男女出格的《菊豆》故事［1］。

  木雕楼里的精美木雕不知凝聚了能工巧匠的多少心智，那里面有理想天堂、未来世界、处世规范、行为准则，它是民俗文化千年延续的教科书。可上面那些被人们历代敬奉的精美形象在“文化革命”中却已多被削去了头颅，使它们不得不有身无头地活在这美丽的风景中。这些残缺的文化遗存，给历史留下了时常隐然作痛的创伤。

  高耸的宅墙挤出一条狭窄老巷，多些时候阳光被阻挡在老巷的外面，老巷显得幽深阴暗。可太阳总会拐弯抹角地在每天的某一时刻照亮这里，尽管时间短暂，老巷也会辉煌……走过阴凉，穿过老巷。听！尽头的鸟语传来……那边豁然开朗！

  冬去了，又见几挂红灯盈门；春来了，再添几笔绿枝出墙。

 ［1］张艺谋拍摄电影《菊豆》时，将此处一祠堂改成了“老杨家染坊”。

2010年4月于安徽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