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画之路(三)
作者:于新生 时间:2022-10-29 点击:1273
我的学画之路
于新生
(三)
在青年时代我虽然失去了一些重要的学习和工作机会,但我对家乡仍然充满了爱恋之情。人生有失也会有得,不同的社会经历也会走出不同的艺术之路。我感激家乡养育了我,是这方水土给予了我生命的人格铺垫并形成了我艺术的基础风格。
与面塑艺人交谈(1980)
我的绘画面貌与所处的环境有很大联系,由于我长期生活在基层,与农民有着较长时间的接触,对普通百姓的生活较为熟悉,因而我的一些大型创作多是表现农村的生活题材,如:《荷塘水清清》《吉祥腊月》《大过年》《金秋》《乡音》《进城》《瑞年》等。在这些作品中,我比较关注对生命内涵的体悟。农村的生活方式是与自然交织在一起的,尤其是农民对土地的依恋,体现了一种生命的原本状态。在这种生活里:可看到人最善良的品质;可看到美最朴素的影子;可看到生命最本质的内容。你可能会觉得这里的生活是平平淡淡的,但这平淡里有处世之道,有文明之魂,有民族之根。每当我接触农村那些形象的时候,总会对他们有一种特别的观望,这是一些在基层生活环境中与土地相融而形成的形象,通过这些形象,你就会感受到农村人特有的生命状态。从一个城市人角度去感受这种生命状态时,便会产生一种触动,这种触动不是画家单纯靠艺术的形式就能够反映出来的,它是一种心灵的感应。在这种感应中,艺术家会在不同生命状态的观照中来体会生命最本质的东西,当你把这些感动的东西表现在画面上展现出来的时候,观众也会通过你的作品来体味你所表达的生命涵义。
在寿光文化馆(1990)
再是,家乡的民间美术对我绘画的影响也很大。潍坊地区有着非常丰富的民间美术资源,如年画、剪纸、刺绣、泥塑、面塑、风筝等等,尤其是民间木板年画更是全国闻名,这些艺术形式在我童年时代就起到了耳濡目染的作用。
与民间美术(1989)
民间美术对我艺术的影响是循序渐进的,并经历了一个由浅入深的过程。在新中国成立前,民间美术的艺术价值在专业层面中一直不被重视。新中国成立后,虽然一些专业画家对年画进行了内容的更新和形式的改造,可真正对民间美术从艺术本体的角度来进行解读,还是改革开放以后的事。随着新观念对美术的影响,美术界也从学术层面重新审视和探讨对民间美术语言的借鉴及运用。潍坊地区就多次在传统民间木板年画的基础上组织新年画的创作。刚开始年画创作时,我属于较年轻的一个作者,对民间美术也沒有什么很深刻的认识,但是随着创作的不断深入,逐渐对民间美术从感性的被动接触进入到了主动研究吸收的阶段。
在高密与民间剪纸艺人合影(1984)
1984年4月,借第六届全国美展创作体验生活的机会,我同当时还在山东师范大学任教的吕胜中先生到潍坊、高密、诸城、五莲等地进行民间美术采风考察。先是到高密访问了当地的几位剪纸艺人和扑灰年画艺人,搜集到了许多的民间美术品,并在农村集市上买到了一些手绘的传统民间风筝。由于风筝面积较大,放不进包里,只好捆起来拿在手上,这五彩缤纷的风筝招摇过市,引起了路人的注目。到了五莲县许孟公社,我们找到公社驻地,想了解一下当地民间美术的情况。里面的人看我们衣着普通,背着大包小包,手里拿着一些花花绿绿的风筝,大概认为我们是联系推销的,还没等我俩走进大门,就被轰了出来。过去解释,可人家根本就不让我俩说话,又把我们再次推了出来。这可惹起了我俩的暴脾气,便与之理论起来。里面的人听到门口这边吵,便有个小领导样子的人过来处理,我们才有机会说明原委,并拿出了省文联介绍画家到基层体验生活的信,证明我俩并不是搞推销的。但这小领导似乎还是有点疑惑,因为一般来说,上面来人得先到县里,由县里向下面打招呼或排人排车陪同再到乡镇,而我俩的到来,这里既沒有接到县上级部门通知,也沒有见相关人员陪同。这小领导打量了我们一阵,可能料定也不会是什么重要人物,但又不好再轰出去,只好免强地应付了一下,便把我们打发走了。虽然在公社遭到了冷遇,但在此地的收获还是挺大的,尤其是在乡村集市上收集了一批窗角剪纸,当地人叫“窗户夹子”,风格十分独特。
与高密与民间剪纸艺人(1984)
在高密为民间艺人修改画稿(1984)
通过这次采风,使我对民间美术的艺术特征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并对入选第六届全国美展的作品《农家新居》的创作产生了直接地影响。由于对民间美术有了更多的了解,因而对其实质、创作方式、内容的表达等方面的认识随之也越来越深入。认为:民间美术作为一种人民群众的艺术,确实有它非常独到的东西,尤其是它的内容与形式都非常真诚、直接地反映了其内心要表达的东西,也反映出了艺术最为原本的特征。此后在对民间美术认识不断加深的基础上,我又陆续创作了《归来的海风》《游戏童年》《节气组画》《飘香时节》《中国古代寓言》《喜船》《甜秋》《飘香的风》等年画作品。
在这段时间,我还接触到了一批贵州的苗族刺绣和剪纸。这些邃古神秘的民间美术造型同样影响到了我这一阶段绘画风格的变化,如《伏龙观》《岁始舞乐图》《远古之猎》等。在对这此神秘图形的研究中,还使我将民间美术与原始美术从思维方式及造型方式上联系了起来,认为民间美术是沿原始美术自然延续的艺术形态,是原始美术的活化石,具有“原本艺术”的特征,并对于原始美术的解秘具有重要的佐证作用。苗族民间美术中的那些龙造型,还让我萌发了结合民间美术的造型方式来探究龙文化起源的想法,并用近40年的时间对此进行了较为全面深入的探讨。(待续)
2022年5月于北京工作室(根据采访录音补充而成)